
文/李书群司宇亮辛敏专业配资炒股网
(李清香口述)我今年82岁,坐在深圳的轮椅上,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,心里头最念的还是和田的风沙,是四十七团的那片土地。
这辈子的故事,得从1952年那个秋天说起,那年我16岁,还是个扎着两条小辫、没见过啥世面的山东丫头。
那天村里来了几个穿军装的人,腰杆挺得笔直,问谁想当兵去。我一听“当兵”俩字,心里就热乎,想都没想就举了手。
过了一个月,部队真的来通知我了,还借给我3块钱当路费。我从家里翻出一块藏了好久的粗布,叠得方方正正揣在怀里,就跟着队伍出发了。
在县里待了3天,俺娘哭着找来了,拉着我的手不肯放,嗓子都哑了:“妮啊,你才16,太小了,跟娘回去!”
我咬着牙,挣开她的手,头也不回地跟着部队走。我知道娘心疼我,但我想出去闯一闯,想为家里争口气。
展开剩余86%拿着那3块钱,我在县城的小铺里买了一身灰布衣裳,一双黑布鞋,付完钱兜里就剩两毛钱了。
就是穿着这身新衣裳,我跟着大部队,坐火车、乘汽车,一路颠簸着往新疆去。
那时候的路难走啊,汽车在土路上跑,扬起的尘土能把人埋半截,嘴里、鼻子里全是沙。
走了十几天,终于到了新疆。满眼都是戈壁滩,风一吹,呜呜地响,跟老家的平原完全不一样。
但我一点都不害怕,心里就一个念头:既然来了,就好好干。我和老伴儿就是在三营八连认识的。
他是个学生兵,比我早几年参军,是十五团的老兵,真正徒步穿越过沙漠到的和田,可不是和田解放后才去的。
那时候他在连队里当扫盲班的文教,教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兵娃识字。
记得是个冬天,天寒地冻的,扫盲班就设在一间土坯房里,墙上糊着报纸,中间生着一个小火炉,炉子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,把屋子烘得暖烘烘的。
我坐在最前排,他站在黑板前,拿着粉笔一笔一划地教我们写“中国”“人民”“生产”。
他说话温温柔柔的,不像其他战士那么粗犷,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,我心里莫名就跳得厉害。
后来他要调去别的连队,临走前给我写了一封信。我拿到信的时候,脸一下子就红了,赶紧揣进怀里,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拆开看。
字写得工工整整,说我学习认真,就是干活有点毛躁,让我以后多注意。那时候我不懂啥是谈恋爱,就觉得能收到他的信,心里特别甜。
现在想想,他还挺会谈恋爱的。他发现我干活爱偷懒、性子急,就跟我们班长说,让班长把我送到他所在的连队。
我去了之后,他也不跟我绕弯子,直接指出我的缺点,教我怎么把活干好,怎么跟战友相处。比如挑水,我总挑不稳,他就手把手教我怎么掌握平衡;比如割麦子,他教我怎么省力气还割得快。
我想,这大概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谈恋爱吧,没有花前月下,全是实实在在的关心。
我们谈了3年,突然有一天,连队领导找我们谈话,说同意我们结婚了。
1955年的一天,我和他都穿上了最干净的军装,胸前各戴了一朵大红花,在连队的食堂里,跟战友们一起吃了顿饺子,就算是结婚了。
没有彩礼,没有嫁妆,甚至没有一张婚纱照,但我心里比蜜还甜。
那时候兵团搞生产,条件苦得很,但大家都干劲十足。他专门负责丈量土地,每天扛着标杆,在戈壁滩上一走就是一整天,晒得黢黑。
后来连队组织挑肥料,别人一次挑2个土筐,他非要挑6个,肩膀都压红了也不吭声。
他干得好,连队里的文书就把他的事迹编成了歌,战士们干活的时候就唱,唱得他脸都红了,干活却更卖力了。
我年轻的时候也很能干,不怕苦不怕累。在地里干活,别人偷懒歇着的时候,我就傻乎乎地猛干,生怕落在别人后面。我当了8年班长,带领姐妹们割麦子、拾棉花、辦玉米、挖大渠,样样都不输给男同志。
我还爱唱爱跳,干活的时候嘴里总哼着歌,《南泥湾》《东方红》,唱着唱着就不觉得累了。
不过我也有个坏毛病,嘴巴不好,爱给领导提意见。一到年终总结,我就把心里的想法全说出来,比如哪个领导分配任务不公平,哪个工作方法不对。
领导当面都说我提得好,是为了工作着想,但到了评先进的时候,就总把我刷掉。
我也不生气,该干活还是照样干,我就是这个性格,看不惯的事就必须说出来。
我和他都评过几次先进,不是啥大模范,就是团里、连里的小模范,还分别立过一等功、二等功。那些奖状,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收着,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一些,心疼了好一阵子。
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厚老实,对工作认真负责,但就是不怎么操心家里的事。
他肠胃不好,拉了十几年肚子,身体慢慢垮了,就从会计的岗位上退了下来,去看地里的农作物,怕被人偷。
他年轻时除了上班就是上班,家里的活全靠我一个人扛。我快生孩子的时候,还在院子里劈柴火、浇水,他下班回来看到了,也只是说一句“小心点”,然后就去忙公家的事了。
直到我生了儿子,他才好像突然醒过神来,高兴得不得了,主动洗了3天尿布。
他是个内向的人,不爱说话,而我是个外向的人,爱唱爱跳、咋咋呼呼的。
年轻的时候,他省吃俭用买了一把小提琴,没事的时候就拉一拉,我就在旁边跟着唱。但他性格太闷,总说我“疯疯癫癫”的,受不了我的热闹。
就这样吵吵闹闹、磕磕绊绊,我们也过了一辈子,养大了3个孩子,现在儿孙满堂。
在教育孩子方面,我和他都很上心。那时候条件苦,买不起太多书,但我们总教育孩子要好好读书,要懂礼貌、守规矩。我们的3个孩子,有两个都是高中毕业,在那个年代,算是文化人了。
他们都很孝顺,也很有礼貌,就连我的孙子、孙女,见到邻居都会主动打招呼,别人都夸我们教得好。
后来,孩子们长大了,在各地安了家。几年前,孩子们把我接到了深圳养老,说这里的气候好,方便照顾我。
可我心里总惦记着新疆,惦记着和田,惦记着四十七团。我还记得连队旁边的那棵老胡杨,夏天枝繁叶茂,能遮阴凉;还记得秋天收棉花的时候,白茫茫的一片,像铺了一层雪;还记得战友们一起唱歌、一起干活的热闹场景。
现在我老了,身体不行了,走路都没法走,吃饭、干什么都在轮椅上。
我知道,这辈子恐怕都回不去了。有时候夜里做梦,还会梦到自己回到了兵团,穿着军装,在地里干活,唱着歌,醒来的时候,枕头都湿了。
有人问我,这辈子苦不苦?我说,苦,咋不苦呢?从山东到新疆,吃了那么多苦,受了那么多累。
但我不后悔,有一个忠厚老实的老伴儿,有3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,还有一段在兵团奋斗的难忘岁月。
我最满意的,就是我们的3个好孩子,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。
和田的风沙吹老了我的容颜,却吹不散我对那片土地的思念。那里有我的青春,我的爱情,我的战友,我的家国情怀。就算这辈子回不去了,我的心,永远留在了新疆,留在了四十七团。
(采访时间:2018年9月)
【后记】
这位老人的故事,仿佛穿越时空,置身于那个激情燃烧的兵团岁月。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,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,老人用朴实的语言,讲述了自己从青涩兵娃到兵团母亲的一生,却让我们感受到了最真挚的情感、最坚韧的力量。
老人的故事,是无数兵团人的缩影。16岁背井离乡,怀揣着简单的憧憬奔赴新疆,在戈壁滩上战风沙、搞生产,用青春和汗水浇灌着这片土地。她与老伴儿的爱情,没有浪漫的誓言,却在互帮互助、相濡以沫中愈发醇厚;她的工作,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,却在日复一日的踏实付出中书写着责任与担当。
那些看似平凡的细节——挑肥料时比别人多挑的土筐、评先进时被刷掉却依然坚持提意见的执着、快生孩子时还在劈柴火的坚韧,都让我们看到了兵团人“特别能吃苦、特别能战斗、特别能奉献”的精神内核。
最动人的是老人身上那份纯粹与通透。她一辈子爱憎分明,看不惯的事就直言不讳;她一辈子勤劳朴实,再苦再累也不抱怨;她一辈子重视家庭,把3个孩子教育得懂事孝顺。
如今,她身居深圳,却始终牵挂着和田的土地,那份对第二故乡的深情,跨越了千山万水,令人动容。
她的故事告诉我们,最伟大的人生,从来都不是波澜壮阔的传奇,而是在平凡的岁月里,坚守初心、热爱生活、扛起责任。
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,老人的故事像一股清流,让我们静下心来思考生命的意义。那些风沙中的坚守,那些平凡里的荣光,不仅是一段历史的见证,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。
它提醒着我们,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,是无数像老人这样的平凡人,用一辈子的坚守换来的。他们的故事,值得我们永远铭记;他们的精神专业配资炒股网,值得我们永远传承。
发布于: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辉煌优配网站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